湖北虚假楼盘诈骗1600万 检方将案件定性为传销

　　长和实业、长和房产，老板是同一人，其中的错综复杂老百姓不可能清楚。“长和实业”利用“长和房产”的楼盘，欺骗了8个省份近200人，涉案金额1600万。

　　检方将案件定性为传销

　　鄂州“虚假楼盘”骗局大揭底

　　□本报记者 邓益辉 范 涛

　　实习记者 种静华 发自湖北鄂州

　　“宣传资料做得太逼真了，骗得我们好苦啊！”张双娥将几本五颜六色的宣传册翻得“哗啦啦”直响，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了形。

　　去年7月，张双娥先后缴纳“有巢氏·和合人居”项目三套住房的定金。在房地产行业火爆的背景下，投资者张双娥的期望很简单——“即使不住，房子也能增值”。但事与愿违，她的近8万元定金最终打了水漂。

　　据湖北鄂州市警方介绍，长和实业公司利用“虚假楼盘”为诱饵，并许以投资者高额的折扣和回报，来自湖北、河南、浙江、广东等8个省份的近200人受骗，缴纳的购房定金达1600余万元。而昆明“华西·滨湖国际生态城”虚假楼盘诈骗与该公司行骗的方式如出一辙。

　　10月20日，记者在鄂州市了解到，历时一年多的侦查后，鄂州市鄂城区检察院目前对此案提起公诉，法院将开庭进行审理。

　　“嫁接”房产公司

　　2009年4月底，一场盛大的房产招商会在鄂州市洋澜湖畔的凤凰山庄开幕。

　　招商会以长和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长和实业)的名义举办，“有三四百人参加，气氛很活跃。”家住武汉的张汉荣、家住枣阳的李建梅都去了现场。

　　鄂州市长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长和房产)董事长徐武平出席了招商会，并致辞敬酒。

　　张汉荣、李建梅等人随后参观了长和房产公司和该公司在当地动工建设的楼盘。有工作人员向他们建议，公司将开发新的楼盘，如果现在就预交定金买房，以后可以享受每平方米仅售价1000余元的优惠，房屋的升值空间巨大。

　　随后，他们成为了长和实业的第一批客户，每人每套缴纳定金25600元。

　　但至今，仍有许多投资者没有弄清长和实业和长和房产的关系。

　　《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在鄂州警方了解到，徐武平于2008年7月注册成立了鄂州市长和实业有限责任公司。2008年8月至2009年元月，徐武平聘请吴忠群为公司经理，双方订立承包合同，由徐武平提供办公场所、水电、物业管理等条件，徐提取营业额的13%作为管理费。

　　起初，该公司与房产毫无瓜葛，其主营的是河南南阳独山玉等地的服装，营业额70万元左右。

　　事实上，徐武平自己经营的长和房产才是一家真正的房地产公司。长和房产于2001年8月16日在鄂州工商局注册，主要经营房地产开发销售、建材等产品，注册资本508万元。

　　长和实业后因投资处于亏损状况，徐武平准备停掉该公司。2009年元月，王少楷经人介绍找到徐武平，表示承包该公司后可以立即扭亏为盈，双方便签订了承包经营协议，聘用王少楷为长和实业总经理，由王少楷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2009年2月，王少楷邀约刘涛、周孔飞、易焕文等人一起经营该公司。在王的策划下，长和实业利用长和房产的特殊关系开始“转型”。

　　在长和实业的宣传册里介绍，该公司“专于商业、精于地产、熟于投资、通于经营”。徐武平的图像被印在了宣传册里，还附带着董事长致辞。“2007年度房地产开发统计先进单位”、“2006年度模范纳税企业”等本属于长和房产的奖项被嫁接到了长和实业名下。

　　正是这种“嫁接”技术，蒙骗了不少精明的投资者。郑州的一位投资者称，他先后到鄂州考察，发现当地确实注册有一家名为“长和”的房地产公司，且正在开工建设“凯蓝丽苑花园小区”等项目。于是，他深信不疑。

　　“中间人”牟利

　　虚假楼盘诈骗的过程中总是闪现出诸多“中间人”的身影。

　　据警方介绍，徐武平家住武汉市水果湖步行街，2008年为了把小孩户口办到武汉市，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同住一小区的艾家凯。艾自称是中国市场协会秘书长，他有很多社会资源，建议徐武平做贸易，并承诺帮徐找懂经营的人管理公司，保证只要投入200万元每年能够做到上亿元的营业额。徐经艾介绍认识了吴忠群、周孔飞、王少楷、姜敢华等人。

　　10月21日，艾家凯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徐武平曾与他有过接触，希望他能够介绍几个人搞房地产，但并不认识吴忠群、周孔飞、王少楷等人。

　　而徐武平受访时也承认，是经朋友介绍认识了王少楷等人。但他说，对这些人员的履历和信息并不知情，自己也是被骗的受害者。

　　实际上，长和实业初期的经营模式，与传销极为相似。

　　王少楷、周孔飞等人以推介“有巢氏·和合人居”自建房项目为名，采用五个等级，即普卡640元、铜卡1920元、银卡3840元、金卡12800元、钻石卡25600元发展会员，承诺房屋建成后以当期市场价分别优惠5%、10%、15%、20%、30%，并按不同等级给投资人销售南阳独山玉，投资次周至20周共返利投资人100%，对投资人奖励笔记本电脑等方式经营，共涉及30余人。

　　其实，被称为公司“大脑”的周孔飞曾经化名周林刚，组织策划过传销大案。

　　据央视《法治在线》报道，2006年8月，郑州市公安局经济技术开发区分局接报，河南博奥医药科技有限公司通过“加盟连锁、消费返利、投资分红”的经营模式，发展900多人参与传销，非法经营金额140多万元，当年11月，郑州警方抓获传销头目、河南籍男子周林刚。

　　长和实业的几位骨干成员制作宣传册和光碟，开始推销，并发展了最早一批中间人。

　　“一位原来生意上的朋友向我谈起了去鄂州投资房产的事。”张汉荣说，在这位朋友的劝说下，她前去参加了2009年4月长和实业举办的招商会。

　　事后张汉荣得知，她的这位朋友就是一个中间人。当她成功缴纳了购房定金后，她的这位朋友可以得到定金中的20%作为推广佣金。

　　火红促销方案

　　据记者了解，长和实业初期的推销模式效果不佳，购房者多为湖北本地人，仅得到200余万元资金。

　　2009年7月伊始，长和实业推出7月火红促销方案。

　　该方案称，“有巢氏·和合人居”项目是新型的合作建房模式，并承诺了对投资者和中间人更高额的返利方案。若投资者购买长和公司会员证(每证2.56万元)的次周至第20周，可返利给投资人120%。同时，返给中间商高达39%—45%的奖金。

　　对中间人最具诱惑力的是，该方案承诺给营业额突出的中间商奖励一辆价值10万的小轿车。

　　而对普通投资者，该公司同时发布了声明，称将在全国各地进行房地产项目开发，若某个城市有500名购房户与该公司签约，该公司便先到该城市进行房产项目开发。

　　签约户仅需按每套房2.56万元支付定金，取得购房资格。一旦该公司的楼盘在该城市建成，签约户可按当地市场房价享受七折优惠。若该城市购房户不足500名，取得购房资格的客户，也可在鄂州当地开发的房产项目中享受七折优惠。

　　“就是这个方案，让中间人和先期的投资者都兴奋起来，‘有巢氏·和合人居’项目的销售火爆不已。”张汉荣说。

　　张双娥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武汉被吸引来到了鄂州。长和实业安排了专车从武汉接人。“有白色的面包车，也有黑色的小轿车，直接拉到公司里参观。”张双娥说。

　　事实上，他们参观的地方是长和房产的办公楼，而长和实业办公的地方另有他处。

　　可是，看到长和房产琳琅满目的奖状和企业10年发展的介绍后，让张双娥一开始警惕的心开始放松下来。

　　紧接着，他们又领取了宣传册和光碟，然后被安排去现场观摩楼盘的兴建情况。自然，当地其他企业开发的楼盘成为了替代品，鱼目混珠。此后，从浙江、河南等地的投资者陆续而来，都按这种套路参观。

　　“根本就没了疑心。”张双娥说。她下定决心，分别以自己、儿子和妹妹的名义购买三套房。随后她返回武汉，按照长和实业指定的账户，将定金汇入。

　　几天后，三张一尺见方的“购房优惠资格证”寄到了她的手中。

　　虚假楼盘破灭

　　短短的两个月后，来自湖北、浙江、河南等8个省份的投资者纷纷“入瓮”，1000多万的资金迅速汇集到长和实业。

　　记者从一份受害人员明细表中看到，这些人少则交款2.56万元，多者达到了数十万元。

　　直至2009年8月23日，长和实业法定代表人徐惠娟报案，“有巢氏·和合人居”项目泡沫散去。她称，公司聘用的总经理王少楷等人利用长和公司投资自建房“有巢氏”项目为诱饵，组织浙江、河南、湖北、贵州等地投资人，以返利和购房打折形式进行诈骗，涉及人员200余人，涉及资金近1600余万。

　　在报案一个月前，长和实业法定代表人由徐武平变更为其妹妹徐惠娟。

　　接到报案后，鄂州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对王少楷、公司行政总监刘涛进行传唤，并对长和实业财务账簿及电脑等证据予以查扣。警方以集资诈骗立案，调查取证后，8月24日对王少楷、刘涛刑事拘留。9月30日市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罪对王少楷、刘涛二人批准逮捕。

　　当时，周孔飞潜逃，警方对其进行网上追捕。

　　关于徐武平、徐惠娟是否构成犯罪问题，鄂州当地警方和检方均表现得极为慎重。

　　警方认为，徐武平、徐惠娟对王少楷传销经营模式并不知情，欺骗公众的宣传画册、碟片均为王少楷等人制作散发，促销方案徐武平、徐惠娟也没有参与制定，其主观上并没有共同犯罪的故意。该案投资人所投资金到徐惠娟账户共有740余万元，徐惠娟按合同约定13%管理费(管理费被冻结)，其余全部转至王少楷账户；王少楷以个人名义收取300余万元。徐武平、徐惠娟发现王少楷经营有问题后，迅速制止其行为并及时到公安机关报案。

　　同时，警方还与市检察院共同研究。检察机关认为，徐武平、徐惠娟没有传销犯罪的故意，也没有证据证实徐武平、徐惠娟组织和参与该团伙的非法经营活动。

　　但多名受害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均认为，举报是长和房产与长和实业共同上演的一幕“贼喊捉贼”的闹剧，“要不然策划方案的核心人物周孔飞怎么会提前脱逃呢？”

　　“徐武平曾在长和实业多个正式的招商场合出现，又蹊跷地在案发前更换了企业法人代表，不得不让人生疑。”张汉荣说。

　　而徐武平在10月21日接受《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采访时称：“没有出席过招商会，也从未与任何投资者有过接触。”

　　诈骗案定性传销

　　当得知长和实业报案后，多名投资者赶到当地，却发现公司的负责人全都变了脸。“原来买房时十分热情的人，一下子显得冷冰冰的。”

　　记者了解得知，大部分的购房者家境并不富裕，甚至倾其所有。“我们的想法是，在现在房地产的行情下，就算不赚钱，房子放在那也不会赔本吧。”张双娥说。

　　李建梅在鄂州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拿不到钱我不敢回家的。”她预购了5套住房，缴纳了12.8万元定金，而这些钱除了包括她家所有的积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她从亲戚朋友那借来的。因为债主上门，她的儿子只好离家外出。

　　案发后，受害者多次去鄂州当地上访。

　　杭州购房者杨伟英缴纳了61万余元的定金。案发后，他的丈夫受此打击提前病逝。2009年10月22日，她到长和房产讨说法，被公司保安打伤。当天，鄂州市政法委书记接待了上访群众，但未有结果。

　　2009年12月10日，几十名受害者聚集到鄂州市政府。久等之下，一位购房者跳下了市政府旁边的湖里，幸好被人及时救了上来。

　　鄂州市公安局先后几次向市委、市政府和省公安厅汇报，并把此案列为影响稳定的不安定因素，跟踪督办。

　　最终，经鄂州市检察院检察委员会集体研究改以传销定性。

　　“怎么会是传销？我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案发才知道被骗了。”几位受访的购房者对检方的决定感到惊讶。

　　当地政府一位知情人透露，之所以当地要将案件由诈骗定性为犯罪情形轻微许多的传销，很有可能是要保护某些利害人不受法律追究。

　　鄂城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叶奎亲自负责此案，侦查时间长达一年。叶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该案在当地重大且敏感，虽案件已经公诉至法院，仍不宜透露更多的详情。

　　警方在对该案的汇报材料中提到，涉案金额有400多万不知去向。期间，已通过网上银行返还中间人和当事人1030万，约占总额的70%。

　　在接待上访者时，鄂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支队长李从田认为，虽然司法机关认定徐武平和长和房产不负有刑事责任，但被骗购房者们可以通过民事诉讼渠道向其索赔。

　　目前，已有部分杭州的购房者向鄂城区人民法院起诉了徐武平兄妹，等待法院审判后作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