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管我!你们管不了我一辈子的!我一定会再次回去的!你们这样做只会毁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一生!”8月30日中午,第二次被父亲和弟弟从天津静海县传销虎口救出,安徽籍23岁女孩彭欣不再像第一次被带走时那样平静,激烈地反抗着,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来表明自己一定会回到组织的决心。
这里没有先来后到,没有老人欺负新人,而是先入会的前辈给刚入会的新人提供比菲佣还周到的服务,他们的热情和服务可以用细致入微和无可挑剔来形容。刷牙时前辈帮你挤好牙膏,洗脸时前辈帮你拧干毛巾,洗脚时前辈帮你放好热水,夜里睡觉前他们会帮你洗袜子。第二天醒来后,你会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擦得一尘不染,整齐地摆放在床边。
刚刚来到组织,他们绝对不会提钱,也不提工作,只是带你打牌,玩游戏。当你要走时,他们会问你:“这里不好吗?是不是我对你照顾得不够好?”
“他们真的看起来非常真诚,非常热情,让你根本无法拒绝。”这是第一次被姐姐骗去传销的彭飞,在组织呆了四天多最深切的感受。
彭欣,彭宇,彭飞三姐弟出生在安徽宿州市泗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小时候彭欣是两兄弟的榜样,并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湖南工业大学服装设计系,两三年后两兄弟也陆续考上了大学。三姐弟读大学都申请了助学贷款,平时省吃俭用,放寒暑假也很少回家,都是在学校附近打工筹措下学期的学费。
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因为姐姐彭欣误入传销组织,拉弟弟下水,反复欺骗家人,被家人救出两次仍执迷不悔后,变得支离破碎。
陷入传销 拉下弟弟
“天津静海这边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是电脑方面的,待遇挺好还包吃住。这个寒假你就别在合肥找工作了,来天津陪姐姐吧。”2009年寒假,本来准备在合肥找份兼职的彭飞,听着姐姐在电话里眉飞色舞地讲着她在天津的美好生活,立刻买了北上的火车票投奔姐姐。
晚上八点来钟彭飞到达静海,姐姐和一个20来岁的女孩已经在火车站等候。简单吃过晚饭后,彭欣带着弟弟走过繁华的胜利路,历经了灯火辉煌到一片漆黑之后,走进附近的一处平房。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彭飞发现这里的环境跟姐姐电话里描述的真是有天壤之别。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很简陋,可以说是毛坯房。当时有七八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在打牌,另一组在玩游戏。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情绪激昂。自我介绍后,彭飞知道他们都是外地来的大学生,很多都是放弃了在读的学业来这边创业。之后一位哥哥把彭飞带到男生间,不大的卧室里摆满了五张床,彭飞的床已经被姐姐铺好了。
好久没见面,两姐弟聊得很开心。“把你手机拿过来,我给爸妈报个平安,我那个坏了。快熄灯了,明天给你吧。”说着,彭欣拿走了弟弟的手机。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他们坐在一起吃早餐。早餐很差,但看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彭飞也忍耐着稍微吃了一些。之后,他们就一起走向胜利路去听课。
彭飞当时想,虽然吃住差了点,但毕竟是免费的,公司培训的地方应该是金碧辉煌的吧。再次从繁华的县中心走到郊区,上课的地方是一大间毛坯房,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黑板,大家基本都是20岁出头的男生女生,坐在很低很小的凳子上,彭飞彻底失望了。
一个不到30岁的老师讲课前,在场的每个人都情绪激昂地喊着口号。当时的场面很宏大很震撼,彭飞突然意识到:误入传销的贼窝了!
深夜脱险 救出姐姐
有了这个想法后,彭飞慌张了几分钟就立刻镇定了。在天津静海他不熟悉地形,也没有亲人朋友,要想脱身带走姐姐,一定要非常谨慎。回想起这一天来的种种,他突然想,虽然大家都对他很好,但他想要出去做什么都会有人跟随,大家貌似都很热情,但已经有监视的意味了。
上课结束回家路上,彭飞向姐姐要手机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彭欣说,“不用了,我昨晚都跟爸妈说了,他们说要我照顾好你,不要没事乱打电话,浪费钱。”反复要了几次,彭欣也没有把电话还给弟弟。
之后的两三天,彭飞一直很配合地吃饭,上课,睡觉,比读书还准时。每天七点起床,八点上课,十点睡觉。不过跟学校老师上课不同的是,在这里上课学生情绪都很高涨,老师每堂课讲的内容几乎一样。
第五天下午下课后,彭欣把弟弟带到老师那里,老师很关心地问他最近几天学习和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对这份事业怎么看。彭飞都应付得很好,临走时老师鼓励他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公司的规章制度,过一段时间有个考核,考核通过的话奖励500块钱。”
因为交谈的时间较长,他们回去时有几个室友已经回去了,还剩下1个男生2个女生在等他们姐弟俩。再次走到霓虹闪烁的繁华地段时,彭飞想,机会来了!
他跟前面三个人说自己有点累了,想跟姐姐慢慢溜达回去,不用等了。拉开一段距离后,彭飞拉起姐姐就跑,当时彭欣拼命反抗着。“快走吧姐姐,这里是传销,再呆下去你就完了!”因为两人的争执,引来一些路人围观。这时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回来了,彭飞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令他很吃惊的是,那三个人并没有来制止,而是很平静地像路人一样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就这样,彭飞拖着姐姐去了静海火车站。
在返回安徽老家的火车上,彭飞发现彭欣的手机铃声和短信时不时地响起,她很平静地看了几眼,关掉了手机。
二入虎口 执迷不悔
回到家后,父母不断地给彭欣讲道理,她很平静地认错了。父母知道她在大二暑假就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大二成绩优秀的她本来可以拿到8千元励志奖学金,也被她因为专注于“事业”放弃了。大三她向父母要了5千元说是考证,如今这钱也去向不明。之后她向叔叔借过钱,但叔叔没给她。
在家的那段时间,彭欣没有跟外界联系,她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偶尔烦躁。寒假过后,她就带着父母的嘱托回学校了。
2010年五一劳动节放假,彭宇说要去学校找姐姐,彭欣一口答应了。彭宇上火车前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彭欣说自己刚到上海实习,让彭宇不要过来了。彭宇感觉情况不对,就直接去上海找姐姐。到了上海,彭宇发现姐姐说的公司和地址根本就不存在。
意识到事态严重后,彭欣父母联系上女儿所在的湖南工业大学,校方说彭欣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这学期没来学校。父母不断通过亲戚朋友打听彭欣的下落,两三个月过去了,音讯全无。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彭欣挣扎反抗得特别厉害。途径当地派出所时,父子俩报了警。警察简单了解情况后说,“你姐姐既然已经找到了,就带你姐姐回家好了,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
现在彭欣、彭飞和爸爸住在北辰区的叔叔家,彭欣的情绪很稳定,记者假装大学同学跟她对话时,她还很开心。聊起提前返校组织旅游时,彭欣说一定会来早日跟大家团聚。只是不知道这是她真心回到离别已久的大学校园,还是又一次回归组织前的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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