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天津市武清区人才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公布的《关于2018年度引进、培养、奖励人才名单的公示》当中，包含了1名天津天狮生物发展有限公司的研发主管、1名管培生，以及13名天狮学院的教师和辅导员。从这一点来看，“断臂自救”后的天狮面对的政策环境相对来说较为平稳。
李金元过关了吗？
然而，天狮的平静并不一定意味着其控制人李金元顺利“过关”。
李金元出生于河北沧州，1993年进入保健品行业，创立初期曾从事过传销活动。1998年国务院颁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李金元决定寻求向海外发展，业务号称覆盖190个国家，中国区的业务比例逐年下调。2003年9月，天狮借壳在美国上市，李金元也就此常常登上各种富豪榜。其为人爱好“炫富”，在俄罗斯红场、法国等地阅兵，为员工颁发宝马、游艇、飞机和别墅的故事也为人津津乐道。
武清站向北6公里左右的地方，在天狮国际健康产业园东侧，有一座“公园”。上百亩的土地上，几座小桥，一湾不瞬的人工湖，连片的草坪在小山丘上蔓延着。午后，一位手机里播放着单田芳评书的老人推着自行车悠闲地逛着，远处只有割草机在轰鸣作响。
这是6月5日《华夏时报》记者看到的“华堂”。如今，它已是朴素的郊野公园模样，第一次来的人绝难想到，这里过去十几年都是红墙金瓦、雕梁画柱的宫殿，是天狮集团老板李金元的私人会所。
去年12月底，丁香医生一篇揭露保健品巨头权健集团“假直销真传销”的文章，引起了一场舆论风暴。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等13个部门也宣布自1月8日起，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展为期100天的联合整治保健品市场乱象的“百日行动”。随着权健董事长束昱辉被批捕，媒体也纷纷猜测，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同样位于武清的另一家保健品巨头、权健的“老师傅”天狮。
4月23日，武清区人民政府官方微博透露，针对网上舆论关注的华堂项目建设问题，天狮集团已开始自行组织拆除华堂建筑。即使百日行动时限已过，天狮仍采取了这一行动，无疑彰显了“断臂求生”的意志。但最终是否能真的顺利过关，仍然需要时间来证明。
被舍弃的华堂
曾经的华堂，是一座仿照唐朝皇宫风格建造的恢弘殿宇。外墙是3米多高的砖红色围墙，正门处有金边蓝色匾额，上书两个繁体金字“华堂”。内部，人工湖内有金色莲花状的喷泉和观音塑像，湖边曾饲养着十几只天鹅，还建有2米多高的鸟舍。人工湖北侧是主楼，名为长寿殿，北侧还有熙园、崇孝堂、老君殿三栋较小的宫殿。而在华堂西北角，还建造了一座李金元的家族祠堂，里面供奉着从古装到现代装扮的若干座雕像，其中最左边的一座，颇像唐朝李氏皇帝的装扮。
据宣传资料称，华堂配备了总统套房以及餐饮、会议、休闲等设施，内部家具均采用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紫檀等名贵木材纯手工打造，价值近10亿元。此前，与华堂毗邻的奥蓝颐泉温泉度假酒店（原名奥蓝际德温泉度假酒店）曾挂出华堂的价格，入住一晚最低也要1万元起步。
而今这一切繁华都已经雨打风吹去。外墙和宫殿都拆除了，只用新栽种的树木和青草来填补空出来的地皮；原本在湖和正殿中央摆着的“风水石”没了作用，显得格外突兀；天鹅和鸟舍都被移走，湖中间的莲花喷泉也消失了，只剩下几个基座还留在湖中。
拆掉华堂后，天狮对这座曾经引以为傲的会所显然已经持放弃态度，任其成为一个普通的郊野公园。记者发现，人工湖北面的步道上，新铺的瓷砖多有碎裂，无论是颜色和质地都与从前的厚实洋灰地砖不符；与草坪连接处的鹅卵石边沿有新铺石灰的痕迹，某一两处还明显有施工人员运动鞋踩在石灰上的脚印。这样的建筑质量，在曾经的天津首富私人会所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暴风眼里的天狮
从武清站出来，向北6公里是天狮，向西6公里是权健。这两大保健品巨头，是半年以来整个中国掀起的“保健品风暴”的暴风眼。
此前记者走访权健时发现，束昱辉被捕后，权健肿瘤医院已经人去楼空，其产业园也只有几个人上班，以权健为终点的公交车整条线路上的站牌都已经撤换。而与之相似的是，矗立了十几年的华堂拆除后，在华堂设站的公交车的站牌也消失了。“（站牌）从前有，自从华堂拆了之后，站牌也被‘取缔’了。”一位市政工作人员告诉《华夏时报》记者。
不过除了华堂以外，天狮的整顿行动相对低调平静。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显示，天狮于1月24日注销了12家位于上海各区域内的服务网点，2月15日又注销了34家位于浙江的服务网点。目前，天狮全国范围内分支机构有23个，服务网点共593个。经过一系列自救行动后，天狮的经营活动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在气势恢宏的天狮产业园门口，仍然有大大小小的车辆，时不时穿过巨大的石狮子看守的大门，进入飘着世界各国国旗的圆形广场当中。
记者梳理公开资料发现，天津官方权威媒体平台北方网在2019年3月对天狮学院校长进行了专访，4月报道了天狮集团旗下的奥蓝际德国际旅行社，6月还报道了天狮学院的志愿者工作，而这一期间对权健完全没有正面报道。
但事实上，“传销”是天狮抹不去的阴影。李金元在国内享有“直销教父”之名，创立了权健集团的束昱辉最初是天狮的一名员工，后来被称为“北派传销鼻祖”的杨玉勇也在2002年加盟天狮，工作不到一年后离开。无论是束还是杨，此后都在从事传销，只不过一个自立门户，以直销之名行传销之实；另一个仍然以“天狮”名义发展传销，2006年被捕。到2011年，天狮才拿到直销牌照，但彼时其“传销”之名已炽。
中国裁判文书网的公开资料显示，2009年以来，全国各地以“天津天狮”名义进行的传销活动引发各类刑事案件2781例，其中还涉及非法拘禁、故意杀人等恶劣事件，共致155人死亡。此前，天狮集团也多次声明，假借与天狮公司合作的名义，对外宣称为“天津天狮”或“天狮生物发展”等进行欺诈活动，实际业务与天狮公司无关。
即使撇清了传销致死的嫌疑，行贿的事实却已经坐实。4月10日，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公布的二审判决书显示，2004年至2010年间，担任北京市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科员、网宣办网管处副处长、处长的陈华为天狮集团有限公司等企业和个人在互联网信息管控等事项上提供帮助，2006年至2018年间非法收受财物折合人民币约105万元。
这一次，二十年前在国家禁止传销和直销时声称“不给国家添乱”的李金元，能收拾自己的乱局吗？
责任编辑：徐芸茜 主编：陈岩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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